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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村打麦子场

作者: 于文华 时间:2007/3/13 21:54:01 点击:39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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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乡村打麦场
  
  有了麦子,就有了打麦场。
  有了打麦场,就有了乡村充实而忙碌的农家生活。


  农闲的日子里,打麦场是乡村最没人去的地方,却是乡下最爱玩的“自由天堂”。小时候,每有拉练的解放军,将墨绿威武的汽车一字长溜整齐停排在那儿,有时甚至将遮了炮衣的单筒或双筒大炮挂在车后——早上我们上学时,那车载了兵和炮,拉到家乡附近的戈壁滩、沙漠里,练着打飞机后面拖着的长尾巴“空中移动靶”。记得少时几乎每年麦收后,都有解放军驻到我们村子里,更早些时期,拉练的部队好像是野战军,背着背包,排着整齐的队伍,红领章和红五星闪闪发光,一队队在村前的大路上走过,天黑了,就近在村子里驻下来——给了我们多少天真而美丽的梦想!


  拉练的队伍“开拨”了,走向他们命定的绿色军营,村里七、八岁到十二、三岁的孩子们开始了毫无目的的“军训”——纯粹是好奇、羡慕的模仿,没有人召呼,没有人喊叫,没有任何娱乐项目(电视压根听都未听,更不要说见了),单调而乏味的乡村生活,使我们自发集合起来。调皮的大哥哥当了“连长”,一阵短促的稍息立正后,便两拳紧握、咕着长短不刘的“一二一”在打麦场上跑起来。那次跑着、跑着,指挥官突然喊了声“趴下”,我当即“腾”地卧倒在光瓷瓷的地上,却不料口袋里的铅笔撞在了肚皮上,吓得我“哇哇”真哭。当官的跑过来,一把扯起吓得天知所措的我,揿开一层汗褂儿,拨出1厘米左右的铅笔尖,说声“没事,以后玩的时候不要装铅笔”,便又重新雄壮威武地跑起来。想想看,凉爽清风里,缭绕幕霭中,一队孩童在乡村打麦场上嘹亮的喊叫、整齐地跑步,是怎样一幅美妙的景致,这一幅生动画面,永远定格在我乡村生活的绚烂画卷中,而那铅笔尖的痕迹竟是那样顽强地残留了一上来,以至现在我穿脱衣服时,那一点淡淡的黑色印迹,使我不由忆起那忍俊不禁的一幕!


  后来打麦场也未闲着,县电影队每有电影放,打麦场便成了理想的礼堂,竖二根白杨树杆,扯起一块白色银幕,夜幕降临后,村子里的男男女女、老老少少几乎都出来,孩子们更是跑来跑去,兴奋异常,比过年还高兴,从地里搬来一些石头、土块当座位,有时玩着玩着忘了占座,而电影开场后已是“座”无虚席(因为邻近村子里的人也纷踊而至,挤得水泄不通)。没办法,只好坐在银幕后面看“倒影”,反正这次看不到,到下一个村里撵着还能看到。电影队走的没了踪影,一连追着看了七、八个村子,兴趣盎然的我们在麦场上,学着《奇袭》、《渡江侦察记》中侦察兵的样子匍匐前进,趴几下,还一动不动观察一番,因为敌从的按照灯过来了。然后“刺溜、刺溜”几下爬到地埂边,钻入这不透风的玉米林,捉起来迷藏,全然忘记了敌情。


  麦子将黄未黄之际,打麦场也欣欣然睁开了眼,一幅跃跃欲试的急切样子。人们先用水将闲了一冬春的打麦场浇个透,然后让太阳晒一晒,然后往上面撒些麦草,以防太阳过于暴晒,使场皮晒冽。接下来,在将干未干之际,套上牲口,拉上石磙碾压碾压,把麦场碾的平平整整,硬硬的,瓷瓷的,不平的地方铲一铲,低凹处垫一垫。最后把麦草再画上等待麦子上场。

  麦子收割完毕,一地一地沉甸甸的麦捆儿,用架子车,驴车或是三轮、四轮车拉到麦场上,把起先撒在上面的麦草扫净,找个好天气,美难上一场麦捆儿,让太阳晒个透!

  为让每个麦穗儿都晒得干透、实在,人们要把麦场上的麦子翻弄三、四遍,一杈都不剩,完完全全地抖,彻彻底底的翻,来不得半点的虚招,不允许有丝毫的马虎,透出农民的实实在在!直到麦秆摸起来“刷拉,刷拉”脆响时,早就候立多时的牲口或机器,拉起石磙就走——在齐腰深高高的麦秸上艰难地行走——似乎很费劲无法走,但走过几圈,石磙碾压几番后,就轻松多了。世上所有的事莫不过打场。看起来似乎很难、很难,但咬着牙、硬着头皮试着做一番,就会游刃有余、轻车熟路。农民尽管不懂这样的道理,但他们用亲身的实践,一次次在岁月的河床,在生活的底层打磨着苦难的人生篇章。


  任何农活都需耐心干,心燥气傲的人在打麦声呆不住。打场更是如此。急性子的人左一磙子右一磙子碾压一番,或者左边的未打熟,又转到了右边,结果会把麦子越打越生,以为打熟了打好了,急急忙忙把麦子扫堆,有经验的打场上挑出来一杈一杈的麦穗,还得将那些未熟的麦秸仔仔细细找出来,重新打一番,费时又费力。

  等麦秸被碾压的扁扁的、黄黄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麦草,就须将打熟的麦草运到麦场的一旁堆起来,再把下面的麦秸翻翻再打。最后把这层麦秸打熟后全起走,把剩下的麦子、麦衣、麦糠等一古脑久扫得扫、推的推、拉的拉,全部堆成一个利于扬场的长条形(形状和位置视当天的风向而定)。只有经历过打麦的人,才会体验到农事活动的艰辛;只有跟着孩子后面在火辣辣的太阳下,一圈圈转上成千上万转,才会体味出从麦穗到麦子是多么的不易。


  然后,人们就像站岗似的,提着木杈,站立在麦堆上:候风。风正是一个很怪的家伙,平时不用时,它跑来跑去在村庄的四处闲转。把你的草帽打下来,吹向了远远的白杨树底下;跳一个蹦子把人家柴草房上的几把青草扯下来,喜的下面干着急的羊们“咩咩”几声啃吃起来;或者打俩个旋转,把你的眼眯住,吹声口哨一溜烟跑了,可人们正眼巴巴盼着风来好扬场,可它就是不来。有人装作极虔诚的样子,嘴里“嘘嘘嘘,嘘嘘嘘”地急切地往麦场上喊风,像母亲呼唤乳儿归家吃饭的声音。

  树梢动起来了。树叶“哗啦啦”直响。一阵村外溜达的风被人喊了过来,人们的脸上凉嗖嗖的,马上,站岗的人扬起木杈狠命地迎风扬起来。“划拉,划拉”不见人影,只见风声,麦子落地声,那些轻飘飘的麦衣、麦芒、麦糠被风吹落在一旁,而厚重的麦子落在另一边。扬场同样需要技巧和力度,不是任何一个有力气的人都会弄。不会扬的人一木杈扬出去,不注意手的方向与技术,会把麦子扬到麦糠里面去的,害的人一下一下花上几十分钟,才能找回那几十粒丢失的麦子。农民对任何一粒麦子都舍不得丢弃,所有的麦粒在他们心里眼里都情同手足,不找出那压在麦糠里而的麦粒,他们会心疼得睡不着觉,吃不好饭。

  风走了,人们歇一阵。风来了,人们兴高采烈,像欢迎尊贵的客人似的,弯腰弓背,一阵忙乱。然后,乘风闲转时节,抽支烟,歇口气,唱口水,嚼几嘴馍馍。

  风来风往里,麦子跟麦衣、麦芒、麦糠分道扬,各奔前程。金黄的麦子终于堆成了一金灿灿的麦堆,粒粒成熟、丰满、晶莹,扬麦的人脸上也堆成了一朵朵好看的山丹丹花,心里被一种丰收的喜悦填补的满当当的,比磙子碾过的麦场还瓷实,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,无法体察的兴奋里。麦子,经历过凄风苦雨,饱尝过风霜雨晒,一步步才走到今天。而一辈子厮守着乡野、厮守着家园、厮守着麦子的农民,心平气和,无怨无悔,真切地活过春夏秋冬的每一天,无愧于生他养他疼他爱他的那方故土,无愧于呵护他长大,喂养他‖成‖人‖的那些深情的麦子。

  其实,我们又何止不是麦场上的麦子!季节的镰刀把我们从茎上割下,岁月的风尘飞扬走我们虚无缥缈的幻想,父虔诚地祈褥、祝福、呼唤,坦然接受风雨的砺炼、雪霜的锻打,走命命定的坦途。
  


本文编辑:曲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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